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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干病室
聂鑫森
在“东方医院”的这间急诊室里,摆着八张病床,有八个垂危病人在等着救治。
年近六十的张刃,睡在第五床,一直昏迷不醒。坐在床边的秦欣,胖胖的脸上满是忧愁。张刃是自己几十年患难与共的好友,这次从千里之外的A省省会,到C市来探访他,于是他邀约一群新闻界的老人,一起来参加他为张刃所设的洗尘接风宴,酒还没过三巡,张刃就突然中风倒在了地上!
在这个人口过千万的大都市,最好的医院要数“东方医院”,有第一流的医生,也有第一流的设备。但到这里来看病和住院,却是不易。而院中之院的高干病房,只接收副部级以上的病人。
张刃不是本地的公务员,本是进不来的。但秦欣是C市《大都市报》的总编,“东方医院”的院长是他的熟人,把电话打过去,反复说明张刃的身份,院长就把救护车派来了,先安置在普通的急诊室。秦欣知道院长已经很卖面子了,进来了再想办法吧。
盖着一床薄薄被子的张刃,只有瘦瘦的一条;窄窄的脸,闭得紧紧的双眼,嘴角歪歪的。眼下的最好方式,似乎只是吊水,只是使用脑起搏器。医生和护士戴着口罩,在急诊室里出出入入,病人的家属叽里呱啦说着话。这环境实在太差了。
按张刃的年纪,又有高血压的老毛病,本不适宜一个人单独外出。但张刃的老伴要带孙子,抽不开身。按他目前的身份,A省省政协的副主席,即便是访友,车旅费、住宿费都是可以报销的,还可带个单位的小青年沿途照顾。张刃通通谢绝,这种特权他不能享用,一切都自费!血压高怕坐飞机受不了,是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来的,能不累吗?稍喝点酒,就出了险情!
秦欣见一个年轻的医生走过来,忙站起,和气地问:“大夫,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呵?”
“这不好说,您耐心等待吧。”说完,他别过脸走向另一张床。
秦欣说:“等?等到张刃真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他忙去走廊上,找了台座机,拨号打给院长,请求把张刃安排到高干病房去。院长为难地说:“怎么证明病人是副部级呢?而且,即便是副部级,也得请C市的领导发话呵。”
秦欣叹了口气,再打电话去报社,让行政科派两个人来看守病人,当然要带台小车来。他可以使用这种特权:调车调人。他得去C市的政协,找一二把手,把情况说明。他要请C市政协给A省政协打电话,说张刃在C市病倒了,住不进高干病房,赶快开出证明发传真过来,说明张刃为副部级。还要请A省政协派人来料理各种事项,最好能把张刃的家人接来。
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张刃住进了高干病室。几个有经验的大夫,迅速为张刃会诊,研究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抢救、护理、康复方案。C市政协主要负责人亲自面对面给医院领导打了招呼,再到病房去看望了张刃,献上一大束鲜花。A省政协派专人坐飞机来,还带来了张刃的老伴。
半个月后,张刃能坐起来了。
在这间宽敞、明亮、雅洁的病房里,只放着一张病床!离病床五米远的地方,放着长条茶几、茶具柜、真皮沙发、暖水瓶和书报架。一个老大夫说:“张刃先生可算是死里逃生,再住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完全恢复了。”张刃说:“谢谢你们,谢谢!”
大夫走了。张刃对秦欣说:“可叹呵可叹。我从年轻时代起,就对批判特权不遗余力。但我这次得病,却又不能不依靠特权的荫庇,这才真正是我的悲剧。”
“不,是我们的悲剧。院长曾请求我写一篇通讯,以表彰他们的医德医风。就为此院治好了我的老友,这文章我不能不写。”
“也给C市政协捎上几段话吧。”
“好。这应算是一种话语特权,我也难避其俗了。”
两人再不说话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里有了浑浊的泪水。
(节选自2014年3月28日《光明日报》)
1.下列对作品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
A.作品以简洁含蓄的笔触描写了一个老干部生病住进高干病室并最终获救的故事,从一个侧面表现了特权在日常生活中的作用和影响。
B.秦欣坐在张刃的病床边,胖胖的脸上满是忧愁,因为张刃是不远千里来看他的,又是他设的洗尘接风宴,所以他要为张刃的中风承担完全责任。
C.张刃住进医院后,医生和护土戴着口罩在急诊室里出出人人,又是给他吊水,又是使用脑起搏器,对他进行了及时有效的治疗。
D.秦欣是一个惯用特权的人,他打电话让报社派两个人来看守张刃,顺便带台小车来随自己去市里找关系说明情况,最终让张刃住进了高干病室。
E.张刃对救治自己的医生表示由衷的感谢,但他又对自己长期以来一直不遗余力批判特权,却在最后又因住进高干病室而获救表示遗憾。
2.作品中的“张刃”有哪些性格特点?请简要分析。
3.作品是怎样表现高干病室的优越?这样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4.结尾张刃和秦欣“眼里有了浑浊的泪水”,作品为什么这样写?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