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面的文言文,完成下列各题。
简堂集序
归庄①
先太仆府君②,故居安亭,为昆山、嘉定之界,而去嘉定为近。当时执经问学者,嘉定尤多。嘉定有唐叔达、娄子柔两先生衍其派。子柔之高弟子曰马巽甫先生,《简堂集》者,其所著也。先生交余父兄间,余尝一再奉教,犹不数数见其文。去年,至嘉定,先生殁久矣。先生之子应之出是集,属予序;得受而读之,知先生之文所自来也。盖从流溯源,得之府君为多。吾朝文章,自浦江、乌伤③开一代风气,上与唐宋诸大家匹。读两公文,原知文之不可苟为也。而后之学者,趋尚不同,顾以盛名奔走天下。至嘉靖中世,几无复知有两公者矣。府君独起而振之。万历之季,所号为文章家者,与嘉靖诸公虽异趋,要皆入幽蹊仄径,披榛翦茀④,终不能致于康庄。然人情喜新,咸望而归之。独先生守其师之学不变,岂非所谓“不惑于流俗,而笃于自信”者耶?先生之文,大约详整博雅而有精思,至其变化出没,非拘墟者⑤所能测。
抑余又有感焉。古之求人之文者,惟其文;苟其文足以传后,虽布衣可也。而能文者,亦视其人之可传与否,而不轻为。世俗之求人之文者,不惟其人惟其贵。寻常无闻之人,往往购名公卿之文,镌金石、登屏幛以为荣。而名公卿不必能文,或能而不暇,则倩人以应。一以执笔之有人也而轻应之一以署名之非己也而谩为之于是天下之文日益多。余观《简堂集》代名公卿作者十居六七,余既笑世俗之人之鄙,又叹先生之不遇世也。虽退之、子瞻、子固⑥集中代人之作至今传,然终不多见。且夫先生之才与其学,苟文皆为己作,不烦瞻前顾后,必能自吐其胸中之奇,当有不止于此者。余尝叹太仆府君,以如此之文而老得一第,又处下位,不获修国家谱牒,记元老大臣事迹,不得尽其才以为恨。况先生遂以书生老也!后之观先生之文者,欣赏之余,当亦不胜其太息矣。
余浅学,不当序先生之文,因应之请之不置,又以先生之文得吾家之传也,故不辞而为序。
(选自《清文观止》,有删改)
注:①归庄:明末清初人。本文作于明末。②太仆府君:作者的曾祖归有光,嘉靖进士,曾为南京太仆寺丞;“府君”,旧时对已故先辈的敬称。③浦江、乌伤:指宋濂(浦江人)、王祎(乌伤人)。④披榛翦茀:榛,丛生的灌木;茀,杂草。⑤拘墟者:拘学浅陋者。⑥退之、子瞻、子固:分别是韩愈、苏轼、曾巩的字。
1.对下列语句中加点词语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而去嘉定为近 去: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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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而后之学者,趋尚不同 趋:趋向、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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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不得尽其才以为恨恨: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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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不当序先生之文 序:为……写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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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列各组句子中,加点词的意义和用法相同的一组是( )
A.子柔之高弟子曰马巽甫先生 胡为乎遑遑欲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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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顾以盛名奔走天下 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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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独先生守其师之学不变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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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或能而不暇 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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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
A.马巽甫先生与作者家族渊源很深:其文得作者先曾祖的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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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马巽甫先生很有才学,“不惑于流俗,而笃于自信”,却不遇于当世,一直到老仍是一介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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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作者认为,马巽甫先生的文章多是代人执笔,所以瞻前顾后,以致“入幽蹊仄径,终不能致于康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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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作者认为,求人写文章的,应该只看文章的好坏而不应看重他的地位;代人写文章也要看对方的为人,而不可轻易随便代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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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用“/”为下面文段断句。(3分)
一以执笔之有人也而轻应之一以署名之非己也而谩为之于是天下之文日益多。
(2)把下列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7分)
①古之求人之文者,惟其文;苟其文足以传后,虽布衣可也。(3分)
译文:
②独先生守其师之学不变,岂非所谓“不惑于流俗,而笃于自信”者耶?(4分)
译文:
答案:
1.C(恨:遗憾)
2.D(A.助词,的 / 动词,往 B.介词,凭借 / 连词,因为 C.代词,他 / 连词,表选择,是……还是…… D.连词,表转折,却)
3.C(张冠李戴。“入幽蹊仄径,终不能致于康庄”是说万历年间那些号称文章家的人的文章)
4.(1)一以执笔之有人也/而轻应之/一以署名之非己也/而谩为之/于是天下之文日益多。
(错一处扣1分,扣完为止)
(2)①古时请别人写文章的人,只论那人文章的好坏;假如他的文章能够流传后代,即使是平民百姓也是可以的。(“惟”1分,“苟”1分,“虽”1分)
②只有先生坚守师学不变,他难道不正是人们所说的“不被世俗迷惑,坚守自己信仰”的人吗?(“独”1分,“惑于流俗”被动句1分,“岂……耶”反问句1分,大意1分)
【解析】参考译文:
我去世的曾任南京太仆寺丞的曾祖父(归有光),以前住在安亭,这是昆山、嘉定的交界地带,距离嘉定比较近。当时手执经书向曾祖父请教学问的人,嘉定人居多。嘉定有唐叔达、娄子柔两位先生讲授传播曾祖父的学识。娄子柔的高足弟子叫马巽甫,《简堂集》就是他所著的。马先生与我父兄都有交往,我曾经屡次和他见面,向他请教,仍然很少读到他的文章。去年我到嘉定,马先生已经去世很久了。马先生的儿子(马)应之拿出先生的文集,请我作一篇序言;我得到集子后认真阅读,知道了先生学问的来龙去脉。如果追根溯源,从我曾祖父那里得到的居多。本朝文章,自宋濂、王祎开一代风气,往上(可以)和唐宋诸大家匹敌。读宋、王两公的文章,体会到文章是不可以随便做的。可是后来的学者,情趣爱好不同,只是凭借盛名奔走于天下。到了嘉靖中世,几乎不再知有宋、王两公的了。我的曾祖父一个人奋起而要振兴唐宋古文。万历末年的时候,号称文章家的那些人,与嘉靖时期的许多人虽然趋向不同,但文章都是走入了偏道,(即使)砍去丛生的草木,到底不能走上文章的正统大道。然而人之常情喜欢求新,都追求、归附到那边去了。只有马先生坚守师学不变,难道他不正是人们所说的“不被世俗所迷惑,坚定自己的信仰”的人吗?先生的文章,大都详尽、整齐、博雅而有精细的构思,至于其中的起承转合的变化,不是那些拘学浅陋的人所能理解的。
还有使我更有感触的。古时请别人写文章的人,只论那人文章的好坏(而不看他的地位);假如他的文章能够传给后代,即使是平民百姓也是可以的 。而善写文章的人,也要看请他写文章的那个人事迹值不值得流传,而不轻易给人写文章。现在一般的人求人写文章,只看对方是否地位尊贵,而不看他的文章如何。平常没有名声的人,往往买达官贵族的文章,然后刻在钟鼎石碑上面,或写在屏风幛子上面,以此为荣耀。可是达官贵族不一定会作文章,或者能作却没有时间,于是就找人代作来应付。一方面达官贵族因为有人代作,就轻率地答应别人;另一方面代人提笔者又因为不是署自己的名,也就随便去写;于是天下的文章一天天多起来。我看《简堂集》中代有名官员写的文章占十分之六七,我既笑世俗之人的鄙陋,又感叹先生的不得意。即使是韩愈、苏轼、曾巩的文集中代人所作而能流传至今的文章,到底不多见。并且依先生的才能和学问,如果文章都是自由而为,不必为瞻前顾后而拘谨,一定能自吐胸中的奇气,应当不止于这种水平。我曾经为曾祖父叹息,凭借如此出众的文才,到老才考中一个进士,又处在下位,不能参加编修国史,记述元老大臣的事迹,不能尽他自己的才能,这是非常遗憾的事情。更何况马先生终老于一介书生呢!将来的人看到先生写的文章,欣赏之余,应当不胜感慨了。
我学问浅陋,本不够格为马先生的文集作序,因为马应之坚持请求,不能放弃,又因为先生的文章得到我家先曾祖的家传,所以不能推辞,就写了这篇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