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母亲的高凳

①渐长渐大的女儿已经能够自己动手吃饭了，椅子上放一张小矮凳，稳稳地坐在上面。我的母亲也辞别了她那条高高的凳子，爱上了椅子，搬来坐在我女儿的身边。母亲总是喜欢把她小孙女的碗优先盛得满满的，全是好吃的，很多时候女儿吃不完，剩下来的饭菜就被母亲倒进自己的碗里，慢慢地吃，倒也其乐融融。

②母亲日益苍老，花白的头发，深深的皱纹，但她的爱似乎永远年轻，无声无息又铺天盖地。我常和母亲谈起我儿时的事情，谈得最多的就是吃饭，那时候母亲总是喜欢那张高凳，我则坐那张刚好够到桌子的矮凳。说到这些，母亲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微笑着而不作答。

③我七岁的时候死了娘，十岁时母亲走进了我的家门，成了我的后妈。俗语说“宁死当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失去娘的生活够困难的了，但乡亲们说，晚娘的心是六月的太阳——毒透了，他们的眼睛似乎告诉我，更悲惨的生活还在后面。其实，即使乡亲们不说，书籍、电影中关于“继母”的故事已经太多太多，在母亲走进我家门的一刹那，我就把敌意的目光送给了她。

④父亲在乡村小学做代课老师，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母亲来了以后又种了两亩地；生活渐渐好转，但依然会为吃穿的事儿发愁。一间茅草屋，两张破床，家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张传了几代的大方桌。每天，全家人就围在上面吃饭。青菜饭、萝卜饭是那时常见又有点奢侈的生活，父亲通常会问我些学习上的事情，而母亲的话不多，坐在一张高高的大凳上，手中的碗也举得高高的，吃得有滋有味。我则被安排在一条矮凳上，刚好够着大方桌。我常常拨弄着碗中的饭粒而无从下咽，心中无比委屈——要是妈妈在世，那大高凳可是属于我的。可现在……更气恼的是我连她吃的什么都看不见！

⑤我终于寻找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让母亲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机会——我找了一把旧的小钢锯。趁母亲下地劳动的时候，我搬来那张原本属于我的高凳，选择一条腿，从内侧往外锯，直锯到剩下一层表皮。在外面看凳子完好无损，但我知道，稍微有些重量的人坐上去准会摔跟头。那天中午，母亲烧的是青菜饭，先端上的是我和父亲的饭碗，我坐好自己的位置，埋头吃饭，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却又希望发生些什么。母亲端着她的大碗，坐在大高凳上，手中的碗照样举得高高，依然吃得有声有色——我的计划落空了，她并没有从高凳上摔下来。

⑥我一边回答着父亲的提问，一边偷偷地把脚伸到母亲的高凳旁，希望把那条断腿给弄下来，偏偏够不着，未能如愿。天生不愚笨的我故意把筷子掉到地上，趁拾筷子之际，脚用力一蹬，“喀嚓”一下，全神吃饭的母亲根本不会想到凳腿会断，“哎哟”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碗没碎，母亲摔下来的时候尽力保护着它，但碗里的青菜撒了一地，母亲的衣服、脖子里都沾上了，——母亲的碗里全是枯黄的青菜，仅是菜叶上沾些米粒。平时被我认为是难以下咽的米粒，在那一时刻，在枯黄的菜叶上，却显得那么的生动，又是那么的珍贵！

⑦我终于明白，母亲坐得那么高，碗端得那么高，是害怕我看见她碗里枯黄的青菜，她把大米饭留给了我和父亲！也就是在那天，就在母亲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在父亲举起手来准备打我屁股的时候，无比羞愧的我扑在了母亲的怀里，喊出了我的第一声、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妈妈”……

1.文中所写的母亲是后妈，“我”对后妈的情感有着怎样的变化？

2.联系具体语境，揣摩下列句中加点词语的表达效果。

  ⑴我常常拨弄着碗中的饭粒而无从下咽，心中无比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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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⑵母亲端着她的大碗，坐在大高凳上，手中的碗照样举得高高，依然吃得有色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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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简要说说文章以“母亲的高凳”为题的好处。

4.文章末句颇有深意。请联系全文，说一说“我”为什么直到此时才“喊出了我的第一声、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妈妈’……”

Answer

1.文章写在那个特殊的缺乏温饱的时代背景下，“我”从对后妈的揣测、怀疑到恼怒、愤恨再到愧疚、感动的思想转变历程。

2.“拨弄”一词写出“我”因碗中的饭粒少而无心吃饭，以及因没有坐到高凳而产生的怨恨心理，为下文写“我”寻找机会，设计恶作剧埋下伏笔。既表现母亲吃饭时一贯的动作、神态，更写出母亲对艰苦生活的坚守、满足，对父亲和“我”一如既往的关爱。

3.（1）制造悬念，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2）以此作为文章的线索，贯穿全文；（3）用独特的写作视角突出母亲无私、伟大的爱，表达对母亲的愧疚与敬爱；（4）一个“高”字突出了母亲的品格之高、形象之高。

4.（1）“我”为自己对母亲的无端揣测并致使她摔倒感到无比羞愧，这是内疚的呼喊：（2）“我”从碗中的青菜上体会出母亲对我发自肺腑的爱，这是理解的呼喊；（3）在那个特殊的缺乏温饱的年代，“我”从后妈身上感受到母亲般的温情，这是感动的呼喊；（4）在感受到母亲的爱之后，在“在父亲举起手来准备打我屁股的时候”，这是放心求救的呼喊。

【解析】

1.题目考查文章的整体感知能力。通读文章感知内容，文章通过具体的事例来表达母爱的主题。文章中的母亲是后妈，在文章的叙述中我们可以通过具体的句子感受到作者对后妈情感的变化。我们先读到“我”对后妈的敌意和怀疑，又通过“我”的恶作剧表现对后妈的愤恨，真想大白后，又看到对后妈的愧疚之情。

2.本题考查句子中词语的理解赏析。词语的感悟理解要在整体感知文章主旨的基础上，结合具体的语境来理解作者的思想情感。第一小题“拨弄”一词的理解，注意具体句子以及上下文的叙述，体会“我”因碗中的饭粒少而无心吃饭，以及因没有坐到高凳而产生的怨恨心理，也为下文恶作剧埋下伏笔。第二小题注意“照样”、“依然”两词描写的母亲吃饭的状态，同时体会此时“我”的内心感受。

点睛：

语言赏析题目是现代文阅读重点考查的题型，这类问题的设置灵活多样，常针对修辞使用、词语使用、描写角度等来考查，要根据具体的文章内容，赏析其所起到的作用，有的是使语言生动形象，有的是使人物形象更加突出，要结合语句具体分析。

3.本题考查对题目的理解赏析能力。通过文章的阅读感知，我们发现本文题目“母亲的高凳”是文章行文的线索，同时也设置了悬念，引发读者的阅读兴趣，题目中“高”也是母亲高大形象的展现。

4.本题考查句子的理解感悟。首先做到理解文章的主旨，感悟作者的思想情感。然后理解重点句子的内涵。文章表现母爱的主题，通过叙述自己的恶作剧来表达后妈对自己的爱。在感悟作者情感变化的过程中，我们体会到作者对后妈的愧疚和感动。文章最后一句话作者喊出“妈妈”的时刻，就是作者内心情感的宣泄时刻，这种情感中有内疚、感动、理解等。